屋外的雪下的越发大,淹没了地上的脚印。慕容雪关了窗,呼呼风声便听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这回哥哥怕是猜错了,梁文泽不在冷宫。”她顿了顿,又说:“或许他是真的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教你的话你可都说了?”慕容长风把烟枪扔在软榻上,满是不信。

    荆国开国百余年,梁家就握了兵符百年,代代传承。而慕容长风就没这么好运了,他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,又使尽手段把妹妹扶上后位,为的就是能顶掉荆国的半边天。

    可笔杆子哪有枪/杆子硬?梁家处处压他一头,他这丞相当得不痛快。如今梁家败了,大将军之位空缺,只要他扶个傀儡上位,文武百官就皆能为他所用,荆国也成了他的囊中物。可怕就怕在,那梁文泽没有死。

    慕容雪道:“都说了,明日梁云兮要归家的事也说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,”慕容长风又捡起烟枪,塞了新烟叶,就着汤婆子的火点燃了:“父母归天,要是梁文泽这样都不回去,我便信他是真死了。”

    他咕噜咕噜嗦了几口烟,倏地哂笑一声,似是抽昏了头:“梁老儿死了,梁珩死了,呵呵。”

    他喃喃道:“想那梁家从前是何等的风光,犹记得二十多年前,梁文泽百岁宴,梁老儿开粥赈灾民,又宴百桌,皇帝都来了,嗬,那阵仗!启元帝赠他文房四宝,意思再明显不过,就是要他梁家下代弃武投文,做个逍遥散官。那时候我还没当丞相呢,我怕呀,我怕那梁文泽真是个文才,那还有我什么事儿?可偏生,那日梁老儿送了儿子一把剑,他竟送了一小娃娃一把沉甸甸的剑。那剑吓人呀,视有削铁如泥之势,剑柄上还龙飞凤舞的刻了俩字——山河。可太后觉得不够,找匠人多刻了个字,改成了望山河。”

    慕容长风笑了,笑得有些癫狂。

    “望山河呀!那山河是梁家能望的吗,是她太后能望的吗?!如今梁家败了,连着淑妃和太后也没了靠山。梁文泽通敌,若不是太后保他,他能苟活半年之久?早该死了!梁老儿这是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火坑,怨不得谁。雪儿,现在是非常时期,大将军之位空着,这事儿我想办法,你只要生个皇子就好,后宫无龙子,你的儿子就是嫡长子,是要继承皇位的,到时候荆国就该改姓慕容了!”

    他喝了口热茶,又嗦了口烟,吐出烟雾,整张脸都没在氤氲里,恍惚得像场春秋大梦。

    慕容雪隔着雾瞧他,并不说话。倒不是不认可,她与慕容长风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只是这龙子如何生,可叫她犯了难。

    启元帝贪恋美色,每年进宫的美人无数,他却只嗅两嗅,从不驻足,身体也是大不如前,龙子,谈何容易?

    “公主呢,又跑哪去了?”

    慕容长风的话唤回了慕容雪的神识,她想了少倾,说:“乐薇怕是又去找太后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及笄的姑娘了,怎么还整天往别人宫里跑,”慕容长风有些不高兴:“你这当娘的也不说说,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太后存的是什么心思。”

    慕容雪不说话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林清欢在宫门外站了良久,确定人走远了才进屋闩门。

    “小桃,过来搭把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