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院寂寥地立在夜色中,除了仆人小声的叮嘱细语外,只有几声虫鸣。

    推开院门,首先看到的,是一幅女人的肖像画,宽而高,漂亮艳美的丹凤眼注视着进来的人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严肃美丽的女人,戴着珍珠的耳环和翡翠项链,乌黑的秀发盘起,和这座庄严的宅子十分相配。

    她是沈老爷子沈博弘的发妻。

    把已故的发妻挂在进门大厅的墙上,这是一场多么深情的悼念啊。

    可又是这幅画像,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住进这座宅院。

    “您来的有些晚了,老爷和大少爷已经在等您了,下次要来早点呢。”在沈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年迈女管家严肃地在旁边叮嘱道,她头发梳得工工整整,每一根发丝都严谨的有自己的位置,脸上是不曾笑的,从刚来到这个地方到现在,沈欲沉从没见过她笑过,仿佛没有这个功能。

    他闻言看了她一眼,漆黑异常的眼睛看得管家无端冒了冷汗,她在沈宅工作了这么久,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,这个半途回来的二少爷,纵使长相和穿着如何贵气,工作能力又比大少爷强了不是一星半点,但野狗就是野狗,未经教化的味道,怎么也掩盖不住。

    她低着头,枯老的面容肃穆地注视着地面。

    沈欲沉没有回复,径直朝室内走去。

    因为他来迟这件事,沈博弘果然感到不满:“我说过了,今天是重要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男人坐在主座上,五官端正面容冷峻,眼眸冷冽异常,他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,上位者的气场显露无疑,就是那精心打理却还是冒出几根不老实的白发出卖了他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处理公司的事晚了些。”沈欲沉淡淡地说道,挑了个远些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坐在他对角位的是一个发型夸张,衣服也五颜六色的男人,那长相和沈博弘大概有四分像,可常年沉浸酒色让他面容看起来虚浮不堪,眼皮的褶子都被吞掉,原本遗传了母亲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,也因此变得斜长而阴戾,他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,习惯性地说:“爸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之前......”

    “我有让你说话吗?”沈博弘冷声打断了他。

    沈坤面色一僵,表情变得难看起来,他想解释:“我......”

    沈博弘甚至都不看他,面无表情地继续:“爸爸是不是说过,不要插入长辈的话题?我问的是欲沉,不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总是不听爸爸的话,你觉得爸爸还会纵容你几次?”他语气轻描淡写,像是一场普通家庭聚会中不重不痒的责备。

    但沈坤却面色憋得通红,像是有什么话要跃出来,最后硬生生地憋了回去,右侧的咬肌紧绷着,阴沉着脸,一言不发地盯着餐桌。

    半晌开口:“对不起爸爸。”

    沈欲沉就像个局外人,无声地看着这场父子剧。